堅持與放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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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絲竹波濤、樂聲陣陣,各隔間練習室響起樂器此起彼落的怒吼,那是堅持逐夢的爭戰聲。

       三歲開始,我懵懵懂懂地被送入音樂班,對父親來說,這是一個能完成祖母夢想的機會。祖母是個樂器迷,年輕時就懷抱著成為音樂家的夢,奈何家境貧寒,只得捲起袖子外出打工;直到父親出生,祖母便把夢想寄託在這個兒子身上。她花了大把的積蓄在兒子的音樂補習,遺憾的是,兒子高中課業更加繁忙後,也就放棄了;兒子的女兒出生後,祖母又央求讓孫女進入音樂班。孝順如父親,為了不讓自己的母親再次失望,索性答應下來。因此我開始修習西洋木琴及鋼琴。而「使祖母高興」成為我每年樂器比賽爭取冠軍的動力。

       「捨己一身,擇己摯愛」,我的音樂老師送給學生們的一句話。但對當時的我來說,這句話的意義,遠不及「贏」來得重要。班上有一位音樂世家出身的千金,自我進入音樂班開始,三年來的比賽,都敗於她的琴聲。亞軍的獎盃堆積如山,我只覺得自己對不起祖母。

       為了贏過千金,今年我決定學習她的做法:早上七點時,同學陸續進隔間訓練,而我早已接好音源開始彈奏。母親看到我如此瘋魔的樣子,苦口婆心勸我好好休息,可我的心裡,只裝得下「贏得冠軍」這句話。

       一天晚上九點,視線模糊,我正練習著木琴。頃刻,敲打速度之快導致手被木片劃傷,而我卻一點也不在意有無受傷,只覺得敲錯一個音是很羞恥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我越練越徬徨,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,一度想著如果放棄,是不是會輕鬆許多?可每當想到祖母,我的決定依舊是堅持。比賽當天,世家千金的表現一如既往優秀,在她最後一顆音落下時,我選擇逃避。

       於後臺呆滯了一陣,忽而想到沒上臺的自己對於冠軍是沒指望了,大哭起來;又想到違背父親和祖母的期望,原本停止落下的珍珠又不爭氣地一顆顆嵌入我的掌中,痛,是真的。母親走了過來,只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,告訴我:「若對這件事沒有熱情,就放棄吧!」

       寬敞的劇團排練室,除了整排的腳步聲及歌聲,更多的,是追求共同目標的喜悅與調解氣氛的嬉笑。離開音樂班後,我遇到了一位劇團團長,他看上了我歌舞的潛力,便邀請我進入他們的劇團。劇團的排練多是在半夜,初期訓練總會不敵睡魔的侵襲,但在團員的鼓舞下,我逐漸體認到:原來,出排練室後的第一道曙光,是這麼的耀眼。我深深愛上了這份工作,也發現:熱情,是支持一個人堅持下去的原動力。

       八年來的劇場活動,陸續會有粉絲疑問:樂團的薪資明明比較高,怎麼不揮別過去、重拾樂器?回想當初進入音樂班並非自己所願,一心只想討祖母歡欣;現在的我認為:身在劇團是我做過最正確的決定。如同音樂老師說過:「捨己一身,擇己摯愛」,當面臨抉擇的時候,能堅持自己所愛、放棄枷鎖的人,或許不會比別人賺更多的錢、獲得更多掌聲,卻會比旁人過得更快活。如今的我,已然擁有這樣的勇氣,面對未來的抉擇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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